临近傍晚,我们又来到岗沟村,岗沟村是2015年天津援建项目村,全村的房屋重建和维修全覆盖。
放眼望去,修葺一新的房屋一律的白墙青瓦,或错落有致、或排列有序、或整齐划一,尽显出古香古色的江淮风格。干净的水泥路延伸到每家每户,宽敞的文化广场上各类健身器材一应俱全,村道两旁新按装了太阳能路灯。
成片绿色的秋菜,黄色的药材花使平整后的田地显得层次分明,墙头上伸出的树枝挂满了诱人的果实,大门口的墙角都堆积着各类药材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药材别样的清香。
大家不约而同停在塬上社的老白杨树下,从这里可以俯瞰小镇的全景。夕阳还没有隐没,天际的浮云被折射成橘色。将军山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显得棱角提拔,蜿蜒而绵长的冶木河在夕阳的下显得既妖娆又温婉。
“江山如此多娇,我们还是快行动……“不知是谁说笑了一句,在笑声中大家向目的地走去。
我的帮扶户在岗沟村塬上社。
说起塬上社,是小镇附近有名的光棍社,全社有86户人,光棍就有41人。
自天津援建项目实施后,塬上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:家家户户窗明几净,现代化电器也是应有尽有,很多家庭都买上了小轿车,“晴天一身土,雨天一身泥”的情景成了遥远的记忆,人们走路腰杆直了,说话声音亮了,每年都有好几个新媳妇娶进村,光棍的数量在逐年减少。
老申家是我帮扶的四户中最困难的。
其他三户因为有劳力、有产业、有技术在三年的时间里相继脱了贫,只有老申家是除了兜底户外最后脱贫的了。
2015年帮扶之初,残垣断壁护着的三间土坯房,熏黑的墙壁,油腻的被褥,缺胳膊少腿的老家具,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是老申家的全部家当。
老申一家四口人。58岁的老申患有腿疾,三级残疾。54岁的妻子蒲梅,既要带孙女又要干农活。离异的儿子整天不着家,在外自顾自生活。一家人仅靠低保来维持生计,人均纯收入不到2000元,靠天吃饭的思想使地里的庄稼仅能糊口。
2014年底,老申在镇、村干部的鼓励下申请了天津援建项目,第二年开春拆除旧房后在原址上重修新房。于两位老人而言,修房子是件难事:缺钱缺人。别人用了一年的时间住上了新房,而他家整整用了两年时间,六间大瓦房才算勉强盖了起来。
2015年底,老申又申请了5万元精准扶贫贷款,镇、村干部找老申商讨产业发展计划。
2016年开春,老申用大部分耕地种上了柴胡、羌活、当归等药材,帮扶干部们也帮着干起来。老申鼓起干劲,整天在药材地里打药、除草、灭鼠。妻子蒲梅几乎一年多没有上过街,除了吃自己种的蔬菜以外,没有买过任何蔬菜和水果,更别说肉食了。
老两口不管雨天还是晴天、不管白天还时晚上、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忙碌于药材地和新房子。
药材收入虽然没有我们想象的好,但终究有了不错的回报。
老申一家积极配合天津援建等项目的实施,于2016年底通户路水泥硬化,自来水引进院子,光伏发电落地生根。
2017年春节刚过,乘村里人还没有外出务工的空隙,将卖药材赚来的钱用在改善居住环境上:除了修起三间偏房还将主房的暖廊封闭打好。积极响应国家政策:油菜套种啤特果的方式充分利用了有限的耕地,除自给自足外将余粮换成现金,还领取了不少的种植补贴。
老申说,他年轻时养过蜜蜂,想重操旧业。我们便鼓励他尽快行动。说干就干,老申跟着镇上组织的培训班去外地参加中蜂养殖培训,自己又多次去附近的几个蜜蜂养殖合作社取经学习。
2018年6月,国家拨付给贫困户的产业扶持和人居环境改善资金到位后,老申全部投入,加上自己平时攒的钱,购进了十箱中蜂,买了三头猪崽,五只羊。当年,还种植了柴胡和羌活等药材,套种油菜十亩,多渠道增加收入。9月份,盖起了三间西厢房,给院子全部进打硬化。
今年,孙女也上幼儿园了,教育扶贫政策使孩子上学有了更好的保障。
今天,是我和老申约定核实年初制定的“一户一策”脱贫计划和措施到位情况、核对各项脱贫认定指标的达标情况、核算家庭收入和生活支出情况、核查“两不愁三保障”落实到户情况的日子。虽然无数次出入于这个家庭,但这次却非比寻常,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,是喜悦、是忧虑、还是担心自己也说不清……
一进大门,老申的孙女小欣怡就朝上房喊到,“阿爷,来了、阿姨们来了”,话音刚落,蒲梅端着冒着热气的烫面油饼走出厨房里。上房的炉子生了火,茶壶里的水沸腾着,老申已经在杯子里放好了冰糖、桂圆和茶,等着我们的到来。
我再次仔细打量了老申家的房子和院子:院子里的灰尘和落叶都清扫过了,墙角堆积的泥沙和烂家具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几十袋新收的油菜籽和豌豆,暖朗的玻璃洁净透亮,炕上也换上了新床单……看得出,老申为我们的验收做足了工作。
我拿出计算器和表册准备工作,老申搓着手连忙说:“吃了再算,吃了再算……”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在温馨的家里开始工作。
住房、饮水、教育、医疗都达标。最后开始核算收入和支出情况。老申说他儿子今年打工还拿来了5000元,订做了西房的门窗,老伴儿在种植农民合作社药材地里拔草挣了3400元,油菜籽收了二十几袋子,去年种的四亩大柴胡卖了3600元,还有两亩多小柴胡没有拔完,前两天宰了一头大猪,卖了1500元,光伏发电的收入1800元……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后,告诉我们,等明年铲了蜂蜜就准备还扶贫贷款了。
计算器上的数字稳稳的上升着,我的心里逐渐有了底。刚要开口,老申又抢先一步:“今年能脱贫就脱贫,不能再让你们帮扶了。”犹如一颗定心丸,将我出发前准备了一肚子的道理原路送回。
告别老申家,月光如水。我的心头也敞亮了许多。
扶贫,不仅是让乡亲们的物质生活达到一定的水平,更是个“扶志、扶心”的过程。“扶贫先扶志、扶贫要扶心”,老申一家从那些艰苦的日子里转变思想,获得力量,找到自身的价值和自尊自信,也将成为乡亲们的榜样——人生在勤,不索何获?
(作者为冶力关镇纪委书记李雪英)